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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般情况下。这里有两个例外。

第一,历届会元试卷无论阅卷官评定等级如何,都要呈给皇帝——所以说余柏林考得会元之后,皇帝一家子就提前给余柏林庆祝了。

第二,皇帝陛下对呈上来的十份试卷不满意,指明要看其他试卷——遇到皇帝说一不二倒是有可能,遇到皇帝比较软,阅卷官就要“死谏”了。

不过若是皇帝心中有偏袒,可定下前十名名次之后,再问自己偏袒之人。阅卷官一般也会给皇帝面子,在二甲前列给那人一个好位置。

为防徇私舞弊,殿试阅卷官评定的成绩不能相差两个等级。若相差两个等级,那么这两位阅卷官将要面圣陈述自己如此判定的原因,辩论失败的那一人会被处罚。

因此这阅卷的潜规则,便是先画了圈的文,后面阅卷官一般不会画点;先画了竖的文,后面阅卷官一般不会画三角。

除非阅卷官确实觉得前面阅卷者徇私,不然不会做出这种得罪同僚的事。

这种情况下,第一位阅卷官对卷子的评定就较为重要了。

虽然余柏林的试卷必定会呈给皇帝陛下观阅,但皇帝陛下不想让余柏林委屈,仍旧很认真的选了阅卷官的顺序。

封蔚跳着脚想要当第一个,可惜阅卷规则,几位辅政大臣不能排第一。

余柏林会试时房官邱炳本来应该担任阅卷官之一,但他四月初的时候恰巧点了巡按外放去了。

封庭便点了户部尚书齐臻为第一位阅卷官。

齐臻今年刚被提拔上来,是何振洲好友。封庭听说何振洲对余柏林很是喜爱,对外多有夸赞,作为何振洲好友,应该也对余柏林不错才是。

而且齐臻和张岳、陈家都没什么关系,与封蔚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对外看来,并不会让人觉得他跟余柏林有牵连。

封庭为自己的选人技巧点了个赞。

殿试虽说也是糊名制,但就这三百来份卷子,亲近之人字迹一眼就认得出来。余柏林书法自成一派,平时科举他故意写的过于周正,便是为了隐藏自己字迹。这次殿试封庭提前给他打了招呼,让他字写的怎么好怎么来,不用担心笔迹泄露身份遇到人故意为难。

殿试时稍稍有点关系的人,都会故意用常用的字迹,这也算潜规则了。

余柏林对殿试挺有信心,但能行个方便他也不会矫情拒绝。奉旨作弊什么的能叫作弊吗?何况他就是把字写的更好一些而已,哪能叫作弊?

齐臻一拆开余柏林的卷子,就被这一手优美的楷书秀了一脸。

余柏林最擅长的就是楷书。他的楷书结体方正茂密,笔画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颇有一番盛世风貌。以字观人,定会认为写这幅字者必是久浸书法之道的养尊处优之人。

其实这一番猜测并不错。只是他现在只是一寄人篱下的寒门少年郎,就让观其字的人非常惊讶。

齐臻和何振洲交好,何振洲多次收到过余柏林请教的书信,他对余柏林这和本人经历完全不符的字迹自然印象深刻。

如今一见到这试卷,就知道是余柏林题卷,齐臻顿时有了兴致。

早听说余柏林才华横溢,又听何振洲多次唠叨,齐臻也读过余柏林所著经义和诗作,对其能在殿试上写出何种文章很是好奇。

不说文章,只说这书法,就让人心生好感。齐臻想。

齐臻匆匆检查余柏林文章是否有格式不对、字迹涂改等错误之后,便开始仔细阅读余柏林文章。

两篇文章,一问田策,一问教化。教化不说,田策实际上是问新政,需考生对实事十分关心,才能答出。

齐臻已经遇到好些考生试卷中,连新政条款都说不清,只能凭随口胡扯,或者干脆跳过新政只说自己思考,让他毫不犹豫的画了竖。

科举做官科举做官,可见科举就是为了做官。读书人应重事功,做官便应该做个能做实事的官员。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是迂夫子,本身就是骂人的话。你都在十年寒窗最后一站,将要授官了,连国中最大的一件事都未曾去了解,难道还指望你做官之后去了解吗?

这样的考生,文章做的再好,也让齐臻不喜。

他若不是个干实事的官员,也不会被封庭这么快提拔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了。

齐臻作为户部尚书,对新政一块,朝中除了洪敏之,估计就没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而他看了余柏林的文章之后,居然陷入沉思。

“难道是张岳……”齐臻自言自语道,“不,应该是陈太师,只有陈太师,才会有如此见地。”

朝中现无太师,只有太子太师,那陈太师指的就是太子太师陈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