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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新年,就是秋闱之年,接着就是春闱,新年的这一个秋闱,肯定是天下一统后的头一个秋闱。
一统天下,新朝确立这样的天大的喜事,加恩科是必定的,逢上正科,这恩科,照规矩,就是录取的名额加倍,新年的秋闱,各地名额加倍,接着的春闱,名额必定也要加倍,这可是百年不遇的机遇。
满天下的士子,都满怀期待,前一年三鼎甲亲书亲画的这份可以沾文气、蹭旺运的拜贴,那是无论如何都要买一套的,要是往有士子的人家拜年,不送上这份三鼎甲套餐,简直就有了成心不想让人家高中的居心。
再说,三张拜年贴子也不值几个钱,惠而不费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顺风今年这份三鼎甲的拜年套贴,卖出了有拜贴以来的最高记录。
顺风总号门口,铺门两边,高高立着十几盏明角灯笼,照的总号前的一片空地亮如白昼。
左掌柜和总号所有的管事伙计,都是一身崭新,正忙着搬拜贴,堆拜贴,在铺门两边摆上长桌子上,往桌子上铺红毡,照李桑柔的吩咐,在桌子头上放上落地大花瓶,瓶里插满了喜庆的绢花。
李桑柔走到一大瓶绢花前,仔细看了看,伸手捻了捻。
这些绢花都是建乐城宫花赵家的,她头一回在宫花赵家的铺子看到这种要用手捻才能分出真假的绢花,就叹为观止。
这一批绢花,看起来更加鲜活逼直,花里还熏了香,凑到最近看,闻到花儿的馥郁清香,只觉得更像是真花儿了。
左掌柜忙得只和李桑柔扬了扬手,李桑柔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退后几步,转身往几家派送铺看过去。
看到最后一家,街上跑来跑去,已经到处都是卖懵懂的小孩子们了,顺风总号和各家派送铺的拜贴,也已经开卖,等李桑柔再回到顺风总号时,铺着大红垫毡的几张桌子前,已经排起了七八支队伍。
一圈儿看下来,李桑柔和黑马、小陆子、蚂蚱回到炒米巷,打着呵欠,进屋补觉。
大常和窜条、大头三个,黎明即起,三个人轮流守着院门,收拜贴,收年酒的请柬,一遍又一遍的解释:老大不在家,等老大回来,必定禀报。
李桑柔一觉睡到午时前后,起来洗漱,裹着羊皮袄,略过已经半人高的一摞拜贴,一张张翻看年酒的请柬。
翻了没几张,翻到长沙王府的请柬,李桑柔打开请柬,仔细看起来。
长沙王府的年酒,安排在初七日。
李桑柔眉梢微挑。
建乐城各家的年酒,一向座次分明。
初一日大朝会,皇家的年酒,初二日是睿亲王府。
今年睿亲王府逢遇丧事,这初二日,貌似空下来了,她翻到现在,没看到哪家把年酒安排在初二日。
初三是伍相府上,初四日是杜相府上,初五日是潘相府上,之后,就一天好些家了。
长沙王府,把自家的年酒,安排在了初七了。
李桑柔叹了口气。
这是石阿彩的谨慎,也是眼下的世情人情。
在战事没有完全结束,天下没有稳定平顺之前,长沙王府就是一棵飘摇在风雨之中的大树,也许被连根拨除,也许风雨之后更加青翠。
在风住雨停之前,建乐城诸家,对长沙王府,敬而远之,冷眼观望。
顾暃说石阿彩很不容易,石阿彩确实很不容易。
李桑柔慢慢合上长沙王府的请柬,放到旁边桌子上,接着看其余的请柬。
仔细看过一遍,李桑柔挑出了三张请柬,叫过蹲在台阶上看胖儿连跑带摔追球的小陆子,吩咐他走一趟,和其中两家说一声,年酒那天,她就叨扰了。
看着小陆子一溜小跑出去,李桑柔想了想,吩咐黑马走一趟兵部,问一问有没有潘定邦的信儿,他什么时候能回到建乐城。
初二半晚,潘定邦一路紧赶慢赶,回到了建乐城。
初三日,往兵部交接了差使,潘定邦走到半路,掉头往顺风总号过去。
李桑柔坐在护城河边,嗑着瓜子,看着窜条和蚂蚱钓鱼。
“你可真悠闲!”潘定邦站到李桑柔身后,叉着腰,撇嘴道。
“大过年的,还能干嘛?”李桑柔用脚踢了只凳子给潘定邦。
潘定邦一脸嫌弃,抬脚勾起凳子放到一边,拖了把竹椅子过来,放到李桑柔旁边。
“吃不吃?”李桑柔将装着瓜子的锦袋递给潘定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