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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托也在这儿?”

保尔问话时正仔细检查着灯泡,他看不见涅丽。但涅丽长时间的沉默不语说明她开始有些困惑了。

“您认识他吗?”

“不只是认识,我们简直熟得很。”保尔转过身来,“我们曾是邻居。”

“保尔,您是保尔?您母亲是……”涅丽突然停了下来。

“厨娘。”保尔替她补充道。

“您长得这么快!当时您还不过是个孩子。”

涅丽毫不掩饰地把保尔上下打量了一遍。

“您为什么会问起维克托呢?我想你们俩没什么交情吧?”涅丽提高了嗓子问,像一个女高音。估计这次偶遇保尔会使她的生活不再那么烦闷。

螺丝刀很快又把一颗小螺丝拧了进去。

“维克托欠我的债,这笔债我一定要讨还。见到他时,请您代我告诉他一声。”

“他欠你多少钱,我来还。”

其实她心里明白保尔指的“债”到底是什么,她也知道彼得留拉匪兵抓保尔这件事。她这么说,只是想显示一下威风而己。

保尔没有回答。

“告诉我,我家是被抢劫了吗?房子倒了吗?凉亭和花圃也该被糟蹋得凌乱不堪了吧?”涅丽焦急地问。

“房子现在属于我们,已经不是你们的了。既然这样,我们不可能会毁了它。”

涅丽冷冷一笑。

“啊哈,看来您也是被训练坏的,但我提醒您这是波兰代表的车厢,我是主人,您是工人,像从前一样。您的工作就是为我服务,把灯修好,让我能自在舒适地看书。以前您母亲给我们洗衣服,您挑水,现在还一样,我是主,您是仆。”

她用狠毒而又刻薄的语气说着这些话。保尔一边用刀割着线头,一边还不忘把嘲讽的目光投向这位夫人。

“女公民,单为了您,我甚至不会去拧一颗小钉子。谁让资产阶级有外交官呢,我们也不能冷落他们。我们当然不会杀他们,我们甚至会对他们以礼相待,不会像您这个样子。”

涅丽的脸泛红了。

“你们如果攻下华沙,我会被怎么处置呢?是被剁成肉饼,还是被强迫当情妇?”

她在门口故作姿态,那闻多了可卡因的鼻子极富挑逗性地动着。又一盏灯亮了,保尔也直起身来。

“没人会需要你们!可卡因就能夺走你们的命,哪还需要我们用武器对付你们。像你这样的废物垃圾,白白地送给我,我都不要。”

保尔拎起工具箱,走向门口,涅丽急忙躲闪。直到保尔走到走廊尽头,才听见一句恼羞成怒的恶骂声:

“去死吧,布尔什维克!”

第二天的下午,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保尔遇到了卡秋莎·泽列诺娃。她拦住保尔的去路,紧拉着他的衣服,问道:

“你这么着急去哪儿呀,大政治家、教育家?”

“大妈,我去图书馆,请让路吧。”保尔用风趣的语言回答着,顺势抓住卡秋莎的肩膀,轻轻把她推向一边。

卡秋莎则拿开他的手,与他一块儿走着。

“保夫鲁沙,别老是只顾学习,今天跟我去参加晚会吧?有好多青年人今天在济娜家聚会,那些女孩们想让我把你带去。别老是一味地学政治,你也该散散心了,今天跟我去玩玩,别看书了吧?”卡秋莎用尽心思地想劝说保尔。

“什么样的晚会呀,都有些什么内容?”

卡秋莎也学着保尔的口气,逗乐地说:

“有什么内容?那肯定不是向上帝祈祷,就是为了轻松一下。哎,你会拉手风琴是吧?我从来没听你拉过呢,就借此机会让我一饱耳福吧。济娜的叔叔那儿就有一架手风琴,不过他拉得实在是不敢恭维。女孩子们都很喜欢你,你却整天就知道埋在书堆里,看你都学得骨瘦如柴了。跟我一块儿去吧,哪条规定上说不让共青团员去玩的?趁我现在还有耐心劝你,你要是真敢不去,你就一个月别想跟我说话。”

大眼睛的油漆工卡秋莎是个好同志、好团员。保尔不想惹她生气,所以虽然没什么兴趣,还是答应跟她一块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