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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手指碰了一下保尔的手,不过她一下子又明白了这一举动是多余的——虽然她表示关切。不错,这三年以来,他们不仅仅只是在体格方面成长了。丽达从保尔的眼神可以看出,此刻他心头十分懊恼,但他毫不做作,而是真诚地说:

“无论如何,我所得到的仍然要比失去的多得多。”

保尔和丽达站起身来。他们觉得应该坐到前面去,离主席台更近一些。他们便朝乌克兰代表团的席位走去。

乐队奏响了乐曲。一条巨大的横幅标语鲜红耀眼,闪亮的大字仿佛在呐喊:“未来是属于我们的。”包厢、楼座和正厅的几千个位置已经座无虚席。数千人形成一个强大的变压器,形成一种永不枯竭的原动力。在宽敞的大剧院里,聚集了伟大工人阶级的青年近卫军中的最优秀分子。几千对明亮的眼睛一齐射向厚重的帷幕上方熠熠生辉的几个大字——“未来是属于我们的。”

人流依旧在涌入会场。再过几分钟,那厚重的天鹅绒帷幕将徐徐拉开。全俄共青团中央委员会书记恰普林,在这十分庄严的时刻,将心潮澎湃地宣布:“全俄共产主义青年团第六次代表大会现在开幕。”

柯察金感受到了革命的伟大和威力,空前强烈,空前深切。他,一个保卫者和建设者,来到这里参加布尔什维主义青年近卫军的胜利之大会,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自豪和前所未有的快乐。

大会的议程排得满满的,代表们从清早一直到深夜,没有半点空闲。直到最后一次会议,保尔才又一次见到丽达。他看见丽达和一群乌克兰代表在一起。

当天晚上,在丽达的哥哥那儿,一些共青团员开了一次晚会。丽达在晚会上说:

“朋友们,我相信在最近几年里,共青团自己的队伍中会出现几个大作家。他们将塑造一些艺术形象,以便更好地描述英雄的过去和同样光荣的现在。有谁知道呢,可能在座的朋友们中间就会有这样的一位作家,把咱们勾画出来,笔锋犀利……”

临别,她又对保尔说:

“明天大会闭幕以后,我就要立即赶回去,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再谈一次。因此我明天交给你两本旧日记,以及一封短信。你看完了,把日记寄还给我。我所没告诉你的,你看完之后就全知道了。”

保尔握握她的手,又凝视了片刻,宛如要把她的容貌铭刻在心坎上。

第二天,他们如约在大门口会面。丽达把一个小包和一封信交给他。周围人潮涌动,因而告别时两人显得很拘谨。保尔只是在她那湿润的眼里看出一片浓浓的情意和一丝淡淡的伤感。

一天以后,他们各奔东西。

乌克兰代表分坐几节车厢。保尔和基辅小组呆在一起。晚上,当大家都睡下了,奥库涅夫在旁边的铺位上打着鼾,保尔凑近灯光,拆开了信。

亲爱的保夫鲁沙:

我原本可以当面告诉你这些话的,不过这样写下来更好一些。我只有一个希望:别让我们在大会前谈的那件事给你带来痛苦,我知道你十分坚强,所以我相信你的表白。我看生活并不拘泥于形式。有时候,当然是在极不一般的情况下,私人关系方面不妨有例外,只要那是出于强烈而深沉的感情,你是可以得到这种例外的。然而,偿还我们青春宿债的念头刚一萌发,我便打消了。我觉得这并不能使我们获得欢悦。保尔,你别太苛求自己了。在我们生活里不仅有斗争,还有美好感情带来的欢乐。

至于你生活的其它方面,就是说你对生活的主要方面的内容,我是毫不担心的。紧握你的手。

丽达

保尔沉思着把信撕碎,然后两手伸出车窗,然后让碎纸片随风飘散。

第二天早上,他把看完的两本日记包好。在哈尔科夫,一部分乌克兰代表,包括奥库涅夫、潘克拉托夫和保尔在内,都已下车了。奥库涅夫要到基辅去接留在安娜家的塔莉娅。潘克拉托夫已经当选为乌克兰共青团中央委员,也要去办事。保尔决定随便去看一看扎尔基和安娜,所以要和他们一同前往基辅。他去邮局给丽达寄日记本,耽搁了一会儿。等他回到站台,朋友们已经走了。

他乘电车来到安娜和杜巴瓦的住处。保尔登上二楼,敲敲左面的门,那是安娜的房间。没有人回答。天刚刚亮,安娜不会这么早去上班。保尔心里想:“大概还睡着。”这时,旁边的门开了。睡意浓浓的杜巴瓦走了出来,他脸色灰白,眼圈发黑,散发出洋葱味。保尔立刻闻出一股酒气。透过半开的房门,保尔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胖女人,确切地说,是女人的肩膀和光脚。

“你是来找安娜的吧?”他沙哑地问,“她已不在这里了,你竟然不知道?”

保尔皱皱眉头,探究地打量着他。

“我不知道。她到哪儿去了?”

杜巴瓦突然生气了。

“这我可懒得管。”他打了个嗝儿,刻毒地说:“你要来安慰她吧?好,真巧。位置正好空了出来,干吧。她不会拒绝你的,她在我面前多次说喜欢你。抓住机会哟。”

保尔感到两颊发烫。他克制住自己,问:

“杜巴瓦,你竟然讲得出这种话?没想到你会变得这样下流。你曾是一个优秀的青年,为什么自甘堕落呢?”

杜巴瓦往墙上一靠。看来他光着脚站在水泥地上感到冷了,身子蜷缩着。门开了,一个睡眼朦胧,脸上浮肿的女人探头出来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