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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怎么这么说,您身体这么好!这么康健??????肯定什么都好,三皇子那么好,肯定一辈子平安喜乐!一定是平安喜乐一辈子!”李小幺听的心里堵满了酸楚悲凉,有些凌乱的说道,皇上长长的舒了口气,一丝倦意从眼睛里溢出来,溢得满脸倦容,李小幺忙站起来曲膝道:“皇上累了,我叫人过来扶您回去歇一歇?”

“嗯,你是回去兴庆殿,还是这就回家去?”皇上疲倦的点了点头问道,李小幺一边招手叫着远处的内侍,一边陪笑答道:“我不去兴庆殿了。”

“好,我让人送你回去。”皇上被内侍扶着站起来吩咐了,两个内侍将李小幺送出宫门,看着她上了车才回去复命。

车子晃动着往柳树胡同回去,李小幺瘫软在车子里,皇上跟她说这个话,要做什么?是的,他们??????他们都以为她只能也必定是苏子诚的女人,她不够资格做他的妻,一个聪明面孔笨肝肠的正妻,对她,自然是最好的选择!皇上是要劝她,促成苏子诚和郭三娘子的婚事,才是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没人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没有人能懂得她,没人知道她是缕来自异世的游魂,她和这个世间,永远隔膜着,还会一直一直隔膜到她的骨头化作泥土,再消逝在虚空中??????

李小幺慢慢弯下腰,将脸埋在厚厚的靠垫中,不愿动不愿思不愿想,若是能这样永远在路上走着,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地老天荒就好了。

柳树胡同并不远,没多大会儿,车子就停下来,紫藤在车外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小心上前掀起帘子,见李小幺蜷成一团,脸朝下伏在车上,唬了一跳,忙探身过来轻轻推了推:“姑娘?”李小幺打了机灵,抬头看了眼紫藤,慢腾腾坐起来,垂着头吩咐道:“去落雁那里。”

紫藤一声不敢多问,忙放下帘子吩咐了婆子,自己站着想了想,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招手叫过樱桃和流云吩咐道:“樱桃去跟卢嬷嬷说一声,我和流云侍候姑娘去落雁姑娘那里,若有什么事,打发人到那里寻姑娘。”樱桃答应一声,忙急步进去传信,紫藤也不和李小幺说,示意李小幺车上的婆子慢些,命人又套了辆车,自己和流云急忙上去,紧走跟上,一起往落雁处去了。

李小幺在门口跳下车,落雁得了禀报,已经带着金环奔迎出来,见李小幺在大门口就下了车,忙提着裙子急奔下台阶笑道:“五爷来了!我想着五爷回来必定极忙的,还没敢过去请见呢,五爷倒先过来了!”李小幺冲落雁笑了笑,仍仰头看着大门上首挂着的匾额,落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首上挂着的匾额笑道:“本来是要等着五爷回来给这院子起个名儿的,谁知道那天吕二爷来了,一看这门首上空着,说什么也要给取个名,也不知道是寻谁写的这字,又做好这匾额,硬看着让人挂上,五爷看这名字成不成,五爷若不喜欢,我这就让人取下来。”

“绿翠院。”李小幺低低念了两声笑道:“很好,吕丰起名字的本事倒见涨了,就用这个吧。”说着,背着手,抖开折扇,悠悠闲闲的晃进了院子,慢慢走着,四下打量不停,落雁忙跟上来,指着各处,细细解说不停。

一行人慢走慢看,直走了两刻钟,才进了后院,落雁笑问道:“五爷这趟来,是要看看咱们这院里的姑娘,还是??????”

“杂剧排的怎么样了?”李小幺打断了落雁的话问道,落雁一听,眉飞色舞的说道:“五爷走前留的那出杂剧排得差不多了,后头从淮南路递过来的那出,也排出大半了,五爷别嫌慢,您给的那本子,就是个话本,曲牌、动作什么的都没有,这还得请人细细的配上,这中间极吃功夫??????”

“这已经很快了,把那出排好的让人演给我看看。”李小幺打断落雁的话笑道,落雁松了口气,爽快的答应一声,引着李小幺转了两三个弯,进了一处环境清幽的暖阁笑道:“五爷先歇一歇喝杯茶,我这就让她们过来演给五爷看。”

李小幺点了点头,走到进门处对面,伸手推开虚掩的雕花门,对面十来步处,是一处油漆鲜明、崭新的两层戏台,李小幺往前走了两步,仰头仔细打量着戏台,这戏台上下两层,下面一层三面洞开,正对着自己的,是一架顶天立地的木板屏风,二楼缩进去不少,上下两层之间看不到楼梯,看来这戏台是专为演鬼神戏那种从天而降的戏码做的,李小幺又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暖阁,歪在正对着戏台的榻上,接过紫藤递过的茶抿了一口吩咐道:“我有点饿了,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没有。”紫藤忙答应一声,吩咐流云用心侍候着,自己和金环一起往厨房过去。

李小幺在绿翠院出神的看完了新排的这出杂剧,眼看着天色傍晚,才出来回去了柳树胡同。

第二天是苏子义设家宴给苏子诚和李小幺庆功,并没有请其它人,宁王妃尉氏和苏碧若也陪在席上,这一趟,苏碧若倒没闹出什么事来,只是席没过半,就哼哼叽叽的寻着借口告退出去了,苏子义也不管她,宁王妃跟出去细细嘱咐了无数句才转回来。

酒过三巡,苏子义看着苏子诚笑道:“你酒多了,让你嫂子带你去净净脸,换换衣服。”苏子诚看着李小幺,迟疑的站起来,却象是不肯挪步子,苏子义温和笑道:“赶紧去吧,放心,不过酒多了,没事。”李小幺安然的微笑着,低头喝着茶,并不看苏子诚,苏子诚站了片刻,转身跟着尉氏出了花厅。

苏子义看着苏子诚下了台阶走远了,才收回目光看向仍旧喝着茶的李小幺,正要说话,李小幺抬头看着他笑道:“是要说梁王爷的亲事么?”苏子义意外了下,随即笑道:“小五是个干脆人,就是这事。”

“这是王爷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再说,我和梁王爷说过了,过了年就过去淮南路常住,那里要做的事多,等淮南路各家生意上了正轨,我还想跟着海船队出趟海,看看海外的情形,听说海外富庶之地极多,往后北平的水军建起来,若有可能,就到那些地方练练兵,王爷想想,可不是比什么都好?”李小幺意态闲适,仿佛家常聊天般和苏子义说着自己的打算,苏子义又是意外又是惊讶又是怔神,看着李小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李小幺说完话,端起杯子喝着茶,两人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苏子义叹了口气,看着李小幺低声问道:“那二郎?他对你??????”

“他还年青,小孩子脾气,那小孩子喜欢哪样玩具吃食,要是拿不到,要哭要闹要难过,不过也就那一阵子,过后也就丢开了,再过上半年一年,纵然记得,也淡得连自己也看不清楚了,人,不都是这样么?”李小幺声音平平板板,话语里却透着丝丝冷酷和淡漠,苏子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问道:“魏水生的婚礼是十月二十六?”

“嗯。”李小幺看了眼苏子义,只‘嗯’了一声并不多言,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各自垂头喝着茶,枯坐了小半刻钟,苏子诚换了件淡黄织锦缎长衫,急步进了花厅,满眼探究和担忧的看看李小幺,又看看苏子义,尉氏也跟在后面进来,李小幺缓缓站起来曲膝笑道:“今天多谢宁王爷和宁王妃爱惜款待,小五先告退了。”苏子诚忙跟在李小幺后面站起来拱手道:“大哥大嫂,我还有事,也告辞了。”

苏子义虚留了两句,和尉氏一起将两人送到二门,看着两人上车上马出了大门,才一齐转回去。

李小幺的车子转了个弯,车子顿住,苏子诚探头进来道:“小幺,我有话??????有急事跟你说,先到我府停一停?”李小幺想了想,点了点头,苏子诚放下帘子,吩咐了车夫,车子一径进了梁王府二门。

李小幺将车帘高高掀起挂好,也不下车,端坐在车里,看着苏子诚等他开口。苏子诚左右看了看,见众小厮、婆子已经远远退避到月亮门外,往车子处靠了两步,见李小幺根本没有下车的意思,只好又往前走了两步,拈量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大哥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跟我有什么好说的。”李小幺干脆的答道,苏子诚一时语塞,直直看着李小幺,半晌才困涩艰难的开口道:“大哥和我说??????和郭家的联姻,我不想??????真不愿意,小幺你知道??????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