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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
皇上宣旨将我指给离陌时,说不上来的感觉,没有像姐姐那样首先想到的是我的名声和未来,更多的是一种不知所措。
心里甚至是有一丝情愿的。
我与离陌的事,从来没有对姐姐说起过,可是我知道,姐姐一定明白的。
第一次见到离陌时,是凌国亡灭那日,他作为君墨宸的贴身侍卫,面色冷酷地将手中的匕首一次次划在严将军的身上。
那样多的鲜血,姐姐声嘶力竭的哭喊还有漫天的大雨都没能让他停下,甚至在面对那样多的鲜血时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我当时就想,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冷酷的人?
他面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样子,仿佛这世上从来没有令他在乎的东西。
直到那一次,姐姐知道皇上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着急忙慌地赶去麟趾宫时,我崴了脚又岔了气,姐姐只好先去,我随后跟去。
却不想误打误撞地碰上了登徒子。
后面赶来的离陌见到了我此生最为狼狈的样子,我衣衫不整地缩在角落里,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他在我面前蹲下来沉默着用衣裳为我遮挡裸露的身躯,我仿佛惊弓之鸟,尖叫着躲开,那时他笨拙的安慰我,“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怔忡地看着面前的脸,忽然从他腰间抽出长剑,绝望地划上脖颈。
他是习武之人,反应快的很,当即便眼疾手快地劈手夺下长剑。
我崩溃地大哭,为什么会让我遇到这样的事呢?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除冷漠以外的表情,他愤怒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生而为人呢?”
我只是哭,他根本就不懂贞洁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可是他说,“我从来不觉得贞洁能比性命重要。”他顿了顿,面上浮起一层尴尬来,“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你放心。”
那又如何呢?我终究不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了。
可是,那之后我再没有动过轻生的念头。
我想,我这一生就陪在姐姐身边也是极好的,姐姐总不会嫌弃我的。
可是我错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
我从没有想过,姐姐会抛弃我,她执意用性命去救君墨宸后,我自请去浣衣局,已然心灰意冷。
我自小到大最亲近的只有姐姐,没有之一,我很小的时候便被指去照顾倾颜公主,那时容华夫人刚刚甍逝,加之皇上的冷落,堂堂公主竟过的连奴才都不如。
但是姐姐好性儿,待我更是亲姐妹一般,我自小不知父母兄弟,姐姐便赐我名字,将我视作姐妹,我有时任性胡闹,姐姐也一向纵容我。
这么多年我早已不记得原来的名字是什么,只记得姐姐当时说,墨兰兮,素白;美人兮,如兰。
从那以后我就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可是如今连她都弃我而去了。
我以为我将要成为众多白头宫女的一员,老死宫中了。
浣衣局都是下等的宫女,做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
寒冬腊月,双手还浸在冰冷的水里浆洗衣物,生活中只剩下了蝇营狗苟,麻木不堪。
直到有一日离陌忽然到了浣衣局,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总管公公自然极尽讨好,我提着沉重的水桶才要离开,离陌却不管不顾当着那么多人道,“你去哪里?”
我顿住,就看到离陌的眼睛里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大步走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我便离开,不知是不是寒风将手脚都冻得麻木了,我一动不能动,只能被他扯着离开。
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手这样温暖,他的肩背这样宽阔。
他在一堵宫墙处停下,问我,“见了我你跑什么?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
我一言不发,一下一下地揉着手上的冻疮,我知道姐姐的死他脱不了干系,可是却恨不起他来,说到底是姐姐情愿,我只怪她抛弃了我。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姐姐对君墨宸的感情,那种恨不起来,却又泥足深陷的无力感。
“别再揉了,仔细破了是要留疤的。”离陌出乎意料地说了一句,许是太过震惊,我下意识地便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