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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归于平静。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江水依然奔流不息,就好像数息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一般。
那少年周身的气势收敛,脸色微微发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握着那金色粉末的手,此刻那些事物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了灰白色的粉粒。
他叹了口气,转头望向远处那座依稀还点着烛火的庙宇,喃喃言道:“又得再跑一趟了。”
……
回到吕府时,吕砚儿还未归来。
吕府的院落中静默一片,只有正屋点着烛火,一个男人坐在那处借着烛光翻阅着一本书籍。那是这乌盘城的知县,也是吕砚儿的父亲——吕观山。
魏来皱起了眉头,他似乎并不愿意让吕观山察觉到自己的归来。为此,他刻意地压低了身子,放轻了脚步,想要不动声色地穿过正屋的门口,回到自己的偏房。
“浑身湿透了去睡觉,不怕着凉吗?”
但天不遂人愿,在他路过那正屋的房门前时,坐在屋中的男人合上了书本,站起了身子,从一旁的拿来一份早已备好的毛巾,递到了魏来跟前。
“谢谢。”魏来停下了脚步,接过毛巾,嘴里的回应却多少有些冷冰冰。
年过四十,两鬓已生白发,眼角也有些鱼尾的知县并未因为男孩的态度而生出半分的恼怒,他耐心地看着男孩用毛巾擦净自己身上的水渍,既不催促,也不发问。直到男孩做完这一切,吕观山才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那功法邪门,本就是脚履薄冰,剑走偏锋的勾当,未有大成之前,用一次那蛟蛇知道的可能性就大一分。你得小心一些。况且……”
说道这处,吕观山微微一顿,似有迟疑,但还是在数息会后言道:“砚儿已经推开了第一道神门,那些不入流的水鬼……”
魏来抬头看了一眼这位有意与他示好的长者,他知道今日种种是瞒不过他的,也知道男人想说的话是什么,更知道这个男人是整个乌盘城,或者说是整个世界上唯一真正关心他的人。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打断了男人的话。
“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
他目光直视着对方,心中隐隐期许着吕观山会因此自生出些不悦。
只是令魏来失望的是,吕观山的脸色如常,目光中甚至带着一份近乎宠溺的包容。
这让魏来有些泄气,他知道自己拙劣的伎俩终究难以触动到这位在大燕朝官场沉浮了二十余年的男人,所以他心底的那股“气”在那一瞬间卸去了大半。他叹了口气,颇有些老气横秋地嘟囔道:“该小心的是你,我听说朝廷派来的督办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但魏来这段自以为称得上是噩耗的消息却同样犹如泥牛入海一般,在男人那里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风浪。
吕观山只是眉头一挑,打趣道:“你的消息很灵通嘛。”
魏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有半点与对方调侃的心思。他暗暗想着:这朝廷要将乌盘龙王的昭星正神之位提拔到昭月正神的旨意两个月前便已经送达,乌盘江沿岸的城镇哪一个不是在好生修缮昭月正神应有的神庙,唯独这乌盘城迟迟不见动静。大燕朝的朝廷又不是摆设,哪能由着你这个知县胡来?这样的消息又怎能算作秘密?
想着这些魏来心头方才卸去的怒气,又涌了上来,他既是不解,又有些恼怒问道:“你这样做能有什么用?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吕观山没有回答魏来的问题,只是反问了一句:“所以在你看来,你爹当年做的也是错的吗?”
这话有没有解开魏来的困惑暂且不表,但却无疑是戳中魏来心头的痛处。
男孩脸上的神色在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但又在下一刻恢复了过来,他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再做深究,便有些生硬地转移了整个话题:“那小姐呢?你总归得为她想想。”
“不是还有无涯书院吗?朝廷总归不会为了一个女孩与无涯书院为敌吧?”男人显然早已想好了退路,对于魏来的质问,他对答如流。
无涯书院与乌盘城中的云来书院虽然都被叫做书院,但二者却有着云泥之别,前者是连大燕朝这般下辖四州之地的庞然大物都不敢得罪的儒道圣地,而后者却只是一处小地界中教人读书识字的学馆而已。
魏来虽然已经足足六年没有走出过这乌盘城了,但年幼时多少听父母谈及过这些,也明白无涯书院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但出于某种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心理,他还是极力寻找着吕观山话里的漏洞:“你又怎么知道无涯书院会愿意为了一个寻常弟子,惹恼燕国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