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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落款半通不通,但魁星点斗,乃是文章科举的吉祥之兆,甘、双二人也不在意,只有那张掌柜见了题词,目光一凝,抬头看去,正见董非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顿时心中一凛,忙躬身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董非青呵呵一笑,掷了笔,与甘、双二人回转坐席,继续饮酒。

那张掌柜却有些心神不宁,嘱咐伙计好好招待,自己收起那条幅,便回后面去了。

双俨此时与刚进来之时已经判若两人,连连与董非青碰酒,大呼酣饮,连说痛快,甘源素知他为人,也不以为意,笑道:“我这位朋友啊,从来眼高于顶,但只要跟他能看在眼里之人相处,便是如此放浪,董兄莫要见怪。”

董非青笑道:“双兄赤子之心,小弟是颇为欣赏的。”

双俨翻起白眼看着甘源道:“我辈为人,便是懒得学你那种官场习气,我与董兄一见如故,如何能效那等俗人做派?”喝了口酒,猛然想起,又问道:“刚才甘兄说城门口听了董兄高论,敢问是何高论?”

甘源便将董非青在城门口所说的话说了一遍,双俨听罢,用力一拍桌面,叫道:“正是如此!朝中腐儒奸佞,却看不到如此道理。”

甘源忙道:“双兄噤声!我等只论己见,莫要去招惹是非。”说罢向外看了一眼,见店铺中依然并无其他客人,而自己护卫正守在门外,这才略略放心。

董非青皱眉道:“小弟也有些自知之明,此生并不曾习过兵法之道,难道朝中俨俨诸公,百战将帅,也见不及此么?”

甘源苦笑道:“哪里是见不及此,只是如今朝堂之上,噤若寒蝉,除了国师一系之外,哪里还有敢说话的人?”

说着又向外看了一眼,低声道:“这位南宫国师,自四年前来到甘国,一跃成为国师之尊,这四年来只做了三件事。”

董非青问道:“哪三件?”

双俨呵呵冷笑道:“第一件便是派捐。凭空多出了一笔捐税,叫做什么补天捐,听这名字,便是莫名其妙,但却无人敢问。”

甘源接着道:“第二件,是向各军中安排了一个新的编制,名为暗wu卫,虽驻扎各军,却不受军中将帅管辖,乃是由国师直管,其中军士,也不知是从何而来,身份神秘。这第三件事,乃是成立了一个新的官衙,名为暗衙。”

双俨听到此处忍不住哼了一声道:“什么暗衙,明明是黑鸦。”

甘源笑道:“黑鸦是民间百姓起的,盖因这暗衙做事,便要死人。这暗衙权力大得很,监管百官众军,但凡有非议朝政、诋毁国师,或在国内散播瑞国国力之人,便要抓进去严刑拷打,被暗衙抓进去的人,还从来没有不认罪的。”

董非青越听越奇,问道:“这般说,南宫国师上任以来,先后便掌控了财权、军权、政权,莫非朝堂之上无人非议么?”

双俨道:“怎么非议?连当今国主都三年不曾上朝了,据说躲在后宫里修仙得道,朝堂议事便是这位南宫国师做主,当年也曾有大臣直谏,却当场便被抓了,祸及满门,如今自然是大家都不吭声了。”

甘源长叹一声,闭口不言,他父亲便是谏议大夫,承担直谏之责,但这几年来畏于国师权势,不敢谏言,但心中憋闷,整日在家中长吁短叹,害得他也不敢在家中久待,每日出城射猎跑马以纾解心怀,这才遇到了董非青。

董非青却并不在意甘国是否混乱,这于他并无关系,只是他自己的计划,却与甘国相关,若是这位南宫国师如此强势,商会计划难免受到影响。便问道:“敢问二位,甘国向来的国策,便是以商道兴国,凭借商贾敛财,且利用商道以连结梁国和其他势力,以共抗瑞国,如今这甘国商道,有何影响呢?”

甘源苦笑道:“这位国师啊,对商贾之道全然不懂,一切都以急功近利为先。就说南越一族,本来我甘国凭借粮食、布匹等物,与南越一族交易良好,每次瑞国出兵,南越一族为保护自己的商道,也会与甘国共同对抗,但这位南宫国师不知道为什么,胁迫了南越一族,让他们全力对抗瑞国大军,据说伤亡惨重,也惹怒了瑞国那位领军的瑞滽皇子,竟然抛下甘国不顾,大军进犯南越腹地,这位国师又不肯援助。南越一族干脆便放弃了与甘国的联盟,两不相帮,如此我甘国便失去了一个可以骚扰瑞国侧背的盟友。再说梁国,这几年瑞国进犯,梁国也频频出击,但无奈国内商道受到抑制,输送往梁国的物资与从前相比,锐减五成,梁国苦寒之地,没有甘国的物资供应,就算想帮着甘国,也是有心无力。唉!”说罢长叹一声,自己喝酒。

双俨怒道:“总是国主昏庸无能,朝中尽是酒囊饭袋!难道就任凭这国师胡为?”

甘源不答话,只是喝酒。

董非青道:“这倒是麻烦了。不瞒二位,我从十万大山而来,一则游历天下,二则家族中有些生意,正准备在甘国开拓商道,这样看来,恐怕生意是不好做了。”

双俨不以为然道:“我本来也觉得商贾便是小道,甘国此前是军力疲弱,不得不行此策,岂有全靠商贾便能强国强兵的?董兄胸怀锦绣,若是入朝堂为官,定能一扫颓势,拨乱反正。”

董非青笑道:“双兄这是书生之见了,满朝堂的朱紫权贵都奈何不得这位国师,我又能做什么?”

说到此处,这谈话的兴头便淡了,三人又勉强聊了些闲话,便散席不饮了。

甘源问道:“董兄在这城中可有下处?”

董非青道:“小弟初来,便被甘兄拉来饮酒了,实在不曾寻找落脚之处。”

甘源忙道:“小弟身为地主,我来安排便是。”

正说着,那酒肆张掌柜出来道:“甘公子不必费心,这位董公子既然是初来甘平城,小店虽说不上豪华,但后面也有几间小院,乃是请了高人指点装饰,也算不俗,董公子便可自选一个院子入住,倒也清幽,小店绝不收房钱,任凭董公子居住便是。”

甘源道:“这倒是好事。董兄,这间酒肆,地处甘平城中心,周围繁华热闹,但却是个闹中取静之处,颇为难得,而且离我家和双兄家不远,董兄可以在此住下,也方便我二人来叨扰。”

双俨也道:“如此极好!”

二人见董非青还需要收拾入住,便不再打扰,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