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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我轻轻地吟诵着这首小诗,一遍又一遍。

窗外的雨从早起便纷纷扬扬地没有停过,与这诗竟是极为相衬。

时间真是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一年了,去岁的今日,正是亡国那日,也是我与严奕渐渐分道扬镳的开始,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种疼痛,深入骨髓。

记得去年的今日也是也落了雨,我战战兢兢地行走在尸横遍野的宫城寻找严奕,跪伏在瓢泼大雨中哀求君墨宸,那些轰隆隆的雨声仿佛刻印在心上,怎么也忘不了了。

将品儿筠姒摒退,整个谨兰苑只有我庄宜与如兰三人,我们一早便换了素白的服侍,准备了纸钱金箔等东西要烧给逝去的凌国臣民。

我与庄宜如兰拿了炭盆,简单地摆上供品之类一同跪在院中,小雨点点滴落在身上,竟是冰凉的要透进心里去,四周静谧无声,只有炭盆中飘出纸张的青烟,幽幽飘散在空中。

庄宜苦笑了一声道,“父皇曾经还说清明好,听着像是海晏河清,清明盛世,只是他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清明竟会成为我凌国的祭日吧,当真是造化弄人。”

我眼睛有些发涩,对于这些我没法子知道的,对于那日的记忆,除了只有漫天遍地的尸体,便是严奕满身的鲜血还有铺天盖地的大雨,那天我寻找的只有严奕而已。

而庄宜姐姐不一样,她从小生长在皇娘与父皇身边,对于亲情自然难割舍的多。

庄宜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我只管沉默着将手中的纸钱一张张地掷进火里去,借着这清风带给天国的人。

才刚刚祭奠完,便听得有人扣门,朗声问,“宓美人,庄宜姑娘可在?”

我听出是齐福的声音,登时心里升起一股紧张来,又同时夹杂着一丝期盼。

庄宜忙让如兰把烧纸钱的炭盆蜡烛之类撤了,待如兰将东西都拿下去,看不出一点痕迹。

我与庄宜对视一眼,我们都还穿着素白的衣服,却是来不及换了,宫门却是越敲越响,仿佛不开门便誓不罢休的样子。

庄宜走上前去将宫门打开,齐福正着急地不行,一见我们的样子,登时脸色便白了一下,然后又忙的垂下头去。

急急道,“庄宜姑娘,宓美人,皇上设宴在大福殿庆祝,各位大人邀两位过去。”

我手指猛的缩紧。

今日是宸国的庆祝日,可却是凌国的祭日,这时候让我们前去,无非便是一种羞辱,可若不去被人拿住了把柄,只怕更是难做。

我正犹豫去还是不去时,庄宜已经走上前缓缓道,“我们即刻就去。”

齐福领了命,又看我们一眼,终究还是道,“今日是宸国的好日子,姑娘还是将衣服……换一下为好。”

庄宜依旧平和道,“好。”

我心里已经炸开了锅,眼见得齐福领命走了,我才担忧道,“姐姐,今日只怕是来者不善,我们不去不是会好一些吗?”

庄宜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是各位大人邀请的,哪里避的过去。”

想来也是,我们便一同返回殿中更衣。

如兰拿了一件湖蓝的衣裳过来道,“如今听齐福公公的意思,姐姐若是穿的太过素净,只怕会被揪着不放,这件湖蓝色的衣裳端庄又不失沉稳,想来应是错不了的。”

既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我穿了艳丽衣裳,他们岂不是也会说我的不是么?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在这方面烦恼呢。

便道,“我本来便是凌国人,由得他们说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人都是活在旁人嘴里的,姐姐是不在意,但是不能大意啊。”

这样说来也是有理的,便穿了这件湖蓝色的衣裳。

更衣完毕,我想了想,还是从妆奁里拿出那只用帕子包着的木槿花开步摇缓缓地插在发髻上,我照照镜子,步摇上垂下的流苏微微荡漾在发髻之间,流光溢彩。

我便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君墨宸,我是绝不会妥协的,若是他不肯接受这样的我,那是他不要我,要将我远远地推开了去,如此执着于过去的男子,哪里值得我这样牵肠挂肚呢。

走出殿内时,庄宜也已经收拾停当,她穿了一件紫檀色的衣裳,娉娉婷婷地站在那里,真是半点错处也挑不出的。

庄宜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在我头上的步摇处稍稍停顿,然后微微点头。

我们这才一同往大福殿过去。

大福殿正是丝竹管弦声声悦耳,酒香阵阵欢声笑语之际,我与庄宜此时进去倒是有些不合时宜。

我们二人在殿中跪下来。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安泰。”

“臣女凌庄宜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首却忽然没有了声音,空气一时僵冷下来,只有丝丝乐音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