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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和璟抬了抬手:“说。”
“臣得到可靠证据,悉知赵家管家赵升近来常携巨礼奔走,短短一个多月,送礼已达二十万两之巨,请圣上和诸位阁老拟令赵大人暂行停职避嫌,好让臣查办落实此案。”
李阁老的老寒腿又默默缩了回去,周和璟只有一个字:“准。”
赵育衡的小腿肚都抽了抽,正要蓄力反驳自救一把,外面突然响起了沉重的声响。“咚——咚——咚——”震撼人心的响声响彻每个人的心扉中。
这是登闻鼓的鼓声。
周和璟便道:“既然尚未下朝,就一起看看是何人申冤,所诉者为的又是何事吧。”说罢命人去带诉冤者过来。满朝大臣便都等着那敲登闻鼓的人前来。谷涵几个字记完了皇帝说的话,低头把前面的内容过了一遍,便放下了笔。然后他转头看了看边兆玉。
边兆玉又在观察他,这已经是第二次被抓包了,他忙歉意地朝谷涵笑了笑,把自己面前的纸往左边挪了挪,埋头继续奋笔疾书,生怕谷涵偷看一样。
谷涵:“……”他也把自己的朝会纪要往右边挪了挪。
众大臣等了一段时间,期间皇帝借出恭回暖阁歇息了,大家放心大胆地站成小圈子讨论了一会儿,赵育衡自然也和他的党羽们一块神色凝重地小声讨论了起来。
谷涵转头笑呵呵和边兆玉聊起了天,打断了他那明显超篇幅的奋笔疾书。聊了许久,终于等来了击响登闻鼓的人。乃是一名头脸有伤,半头白发的中年壮士。不片刻,皇帝也从暖阁回来了,他方一坐下,那看着还有点魁梧的汉子就激动地大喊:“求皇上为草民做主啊!草民要状告吏部尚书赵育衡害我全家八条人命,卖我家中妇孺孩童啊!”
周和璟和气地说:“这位壮士,若冤情属实,国朝王法定会为你作主。”
这汉子就涕泪纵横地把自己的冤情说了一遍。原来他叫孙二志,本是先头的倭战大兵,退了行伍回乡后就在赵家做起了外围护院。去年赵夫人一脉留在苏南的忠仆管家看中了他一个侄女,强抢过去,几个人一夜就把人糟蹋死了。本来强抢一下只是小事,这人死了事情就不一样了。孙二志一家又比较硬气,买命钱也不肯要,一家人就去衙门报官了。
可县令调任升迁的命门还捏在赵育衡手里,哪儿会替他们申冤,在赵育衡的老家踢赵家的铁板呀,便将他们一家报官的全部打了一顿轰出去。当天那侄女的亲娘,孙二志的大嫂就没挨过板子和悲痛去了。
这两天之内女儿和妻子都去了,老大孙大志再气不过,操了菜刀去砍管家去了,结果那边人多势众,管家没砍到,孙大志又给抓去了牢里一顿好打,打得个奄奄一息,还判了个把牢底坐穿。
孙家当家孙老汉哪能看着他如此受苦,做主让孙二志和孙三志收拾了行囊带着大孙子二孙子三孙子四孙子要去府城报官申冤了。路上除了打过仗的孙二志凭着过硬的身体素质和技能逃出生天外,其余人都被管家找的匪徒杀了个全尸不存。孙二志找了个地方养伤,留在家中的孙老汉人等就只剩老的老,小的小,妇的妇,没一个能顶事的了。
偏偏他们一家死了这么多人,已经是血仇了,自然不肯放弃,忍了两个月,又组团悄悄去府城了。事情捅到知府那,知府一看,人都死了好几个了呀?这事儿大条。可他的命门也捏在赵育衡手里,就将此案压下,把消息递到了京中。因是走的后门,这事自然先到了赵夫人手里。
赵夫人一看是自己忠心耿耿的忠仆干出来的,又觉得死几个平头老百姓不算事,正好她那阵子要回老家办事,就随手将这件事摆平了。她几句话,知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县令就给孙老汉这一家老老小小改了奴籍,把他一家都发卖了!
孙老汉一把年纪,受不了这绝望的打击,气死了。这一家中只剩了女眷和小孩子,一个长得清秀的小孙子还又落到了那管事手里,日日受其折磨。
说到这儿,孙二志一个大汉子,哭得都快厥过去了,但他还是憋着一口气,又说自己养好伤以后,悄悄走访,找到了自己被发卖去邻省浙江的妻子。他妻子是给一个员外家的夫人买走了,那夫人是难得的菩萨心肠,听说了他的遭遇十分同情,将此事报知了员外。员外听说之后,就带着他去找了一个苏姓举人叫苏广盛的,他这才能上得京城,击响这登闻鼓!孙二志最后哭着拜倒:“求皇上救救草民被发卖失散的一家,救救草民那还被赵管家折磨的小侄子啊!”
赵育衡完全不知此事,但他又想起自己确实曾听赵夫人吹过耳旁风,本次吏部评审调任中给知府和那个县令开过方便之门,便知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他硬撑着一口气听到最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厥过去了!
周和璟淡淡吩咐:“带赵育衡下去让太医看下。”又对孙二志说,“你放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这就着刑部缉拿相关人等审理,定还你家一个公道。”孙二志又哭又笑,也激动得厥过去了。周和璟又吩咐,“请太医令来为这位抗倭战士看诊。”
谷涵简要记下“苏南人士孙二志击登闻鼓申冤,冤情骇人听闻,帝令刑部办理。”一句,转头看看边兆玉。就见他正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谷涵:“……”
边兆玉又朝他笑了笑,埋头双眼放光地奋笔疾书了起来。
赵育衡被救醒后当场就摘了乌纱停职调查,今天的朝会就这样落幕了,许多人都知道,甭管前面那些案子能不能落实下来,就这最后一个案子,只要办成了,赵育衡这尚书之位必丢无疑。
这最后一桩,可是牵涉如今开赴陕地的多少军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