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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忠点头,叹气道:“此战要胜不难,只是我不知道大胜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杨坚沉吟片刻,皱眉道:“大胜之后,父亲自然功在社稷,可是如今宇文护只手遮天,纵然父亲立下奇功,到时怕也会被他一句话抹去。这倒罢了,只怕到时北国被灭,帝后失和,后宫不稳……”说到后句,他脸色渐变,再也说不下去。

独孤伽罗想到今日宇文邕和阿史那颂的争执,深知他这话直中要害,不禁轻轻点头,接口道:“若是胜了,后宫不宁,皇上再也无暇顾及朝政,宇文护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可以以皇帝不理朝政为名废帝。可是若是失败,那就是杨家授人以柄、落人口实,让宇文护有足够的理由打压我们杨家!”

杨坚挥拳在案上一击,咬牙道:“如此说来,不论胜负,都落入宇文护的算计中,这个老狐狸!”

杨忠点头,叹道:“如今北国叩边,我大周百姓流离,此战是非胜不可!”

独孤伽罗心头微动,轻声道:“只是……要如何胜法,我们倒是可以斟酌!”

父子二人听她话中有话,对视一眼,又齐齐向她望去。独孤伽罗浅浅一笑,低声道:“北国可汗驾崩时已传位给玷厥王子,如今各部入侵也并非玷厥本意,我们大可以从这里入手……”声音越说越低,几不可闻,而父子两人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他们对视一眼,都轻轻点头。

入夜,杨坚慢慢收拾行装,听到身后门响,回头见独孤伽罗抱着坛酒进来,扬唇笑起,用轻松的语气问道:“怎么,你要为我饯行吗?”

独孤伽罗将酒放在他的面前,含笑道:“夫妻酒,你不认识吗?”

杨坚一怔,仔细向酒坛子望去,果然上边有自己刻下的字迹,竟然是自己第一次投军随宇文护伐齐之前,埋在花园里的夫妻酒,不由懊恼道:“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独孤伽罗抿唇笑道:“你既要夫妻同心,你这心里装着什么,我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倒上两杯酒,将一杯送到他手里,举杯道,“大郎,伽罗祝你们一战退敌,早日回来!”说完,一饮而尽。

只是寥寥数语,道尽了她心中的祝愿和企盼,杨坚心中感动,也仰首将酒饮尽,张臂拥她入怀,低声道:“伽罗,此一去,府中的事又要尽数压到你的肩上,辛苦你了!”

独孤伽罗轻轻摇头,反手将他一抱,轻声道:“大郎,伽罗庆幸还有一个家让伽罗奔忙,并不知何为辛苦!”抬头向他一笑,转身去替他打点行装,看到桌上破旧的行军手札,不由微微扬眉,含笑道,“当年你第一次出征,我放心不下,以此相赠,如今怕用不上了吧?”

杨坚走过去,从身后拥她入怀,埋首在她颈侧,轻声道:“虽然它烂熟于胸,可是有它在我身上,我就当你在我身边,必会平平安安地回来见你!”

独孤伽罗听他真情流露,不由心头震动,轻轻点头,不再多说。

三日之后,大周将士城外誓师,杨忠携杨坚、杨整等十余位将领,率十万大军挥兵攻打北国。直到看着遮天蔽日的旌旗消失,君臣与送行的百姓才各自散去。

杨素、李文贵二人跟着宇文护回府。宇文护当先向李文贵问道:“你跟着杨忠在军营整整一年,可曾查到什么?”

李文贵皱眉,摇头道:“他平日只是练兵,除去他那两个儿子,也不见和旁人如何亲近,更不见连群结党,倒是他练兵的法子,卑职尽数看在眼里,日后可以更好地为大冢宰效力!”

宇文护皱眉,挥手道:“那你就去训练集州新征的兵马吧!”又追问,“你在他军中安插的细作呢?可曾有什么消息?军中就没有什么人与杨坚兄弟走得更近?”

李文贵一怔,摇头道:“倒不曾听说!”

宇文护微觉失望,转向杨素道:“你有何事?”杨素立刻将一封书信呈上,躬身道:“大冢宰,这是皇后写往北国的书信。”

宇文护将信接过,细看一番,冷笑道:“到了此时,那个女人还想和谈,阻止这次战争!”他冷哼一声,将信揉碎扔进火里。李文贵“呀”了一声,说:“大冢宰,这封信是她私通北国的证据,正可定她一个叛国之罪!”

杨素摇头道:“信中她只是劝玷厥和谈,并没有大周的军情,若是拿出来,反而是我们落人口实,让皇帝知道我们阻截皇宫来往的信函!”

宇文护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点头道:“还是你思虑周全!只是那个女人处处与我作对,迟早要让她吃些苦头!”

杨素、赵越二人点头,李文贵却眸子一亮,若有所思。

如今,宇文护显然对杨素更加信任,如果能替他除掉阿史那颂,是不是就能得到他的重用?李文贵心中念头微转,已经拿定主意,嘴角泛起一抹冷意。

杨家父子三人出兵,随国公府里的事倒是较往日少些。那一日,独孤伽罗处置过往常的事务,刚刚回到后院,就见管家杨福带着内侍安德进来,禀道:“大夫人,安公公来了!”

独孤伽罗大奇,忙起身相迎,问道:“公公,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安德是宇文邕身边贴身的内侍,若不是有什么大事,又岂会亲自出宫?

安德给她见过礼,苦笑道:“杨夫人果然聪慧,奴才还没说,就已猜到!”略略将声音压低,“昨夜皇后被人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