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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赟大感头疼,连连摆手道:“往日见父皇只是上朝,批批奏折,还道容易,如今不过三天,本宫就要被烦死了!”

话出口,独孤伽罗和杨坚同时一怔,不禁对视一眼。

杨丽华见他如此不思进取,脸色微赤,咬唇在他手臂上轻推,轻声唤道:“太子!”忙向父母强笑,“太子刚刚开始参与朝政,还不曾理出头绪,自然也就烦躁一些!”

宇文赟见众人的目光里都带着些意味不明,恍然明白自己失态,连忙正襟危坐,点头道:“是啊,本宫只是听说什么边疆战事,什么兵马调度,又有什么粮草,着实烦琐,当真不明白为什么总要打打杀杀,死那么多人,不怕吗?父皇总教训本宫,不能好勇斗狠,可偏偏国与国之间打个没完,本宫很是不喜。”

杨坚摇头:“太子平日相处之人都是兄弟和臣子,自然要和睦相处,不能好勇斗狠。而这国与国之间,关系到成千上万百姓的安危,自然寸土必争,并不是好勇斗狠。太子没有上过沙场,不知道征战的残酷,实则要建功立业,必得经过沙场的洗礼,才知道富国强兵的道理。”

宇文赟被他一说,顿时气弱,只得点头:“岳父说得是!”

独孤伽罗向他深深一望,垂眸斟茶,淡道:“民为一国之本,大军却是一国之魂,若要国家安定,必然要富国强兵,外敌才不敢来犯。而一军主帅,又是大军之魂,要通晓战略,熟读兵书,杀伐决断,才能率领大军保境安民。当今圣上在登位之前,就是我大周一代名将,殿下当真该好生效仿才是!”

宇文赟听她一番谈论,颇具气势,心中倒也涌起一些男儿豪气,点头道:“是啊,父皇久经沙场,平灭齐国,丰功伟绩,又岂是本宫可比?”

独孤伽罗摇头:“久经沙场,也总有出兵第一战,若不经沙场磨砺,只不过是纸上谈兵。日后太子要继承大统,就要先懂得如何保境安民。太子效法皇上,也必然会得皇上欢心。”

宇文赟凝思片刻,试探问道:“岳母之意,是要本宫率兵出征?”

独孤伽罗点头:“唯有如此,殿下才能树立威信,令朝臣信服。身有军功,也更得举国将士拥戴。另外,为君分忧,也必然更得皇上信任。”

宇文赟听到后句,不禁眸子一亮,连连点头。

杨坚向独孤伽罗望去一眼,插口打断:“今日丽华回亲之喜,还是莫论国事!方才厨房来禀,酒菜已经备好,入宴吧!”说罢起身相请太子。

宇文赟连忙点头,跟着他起身。

一餐饮宴,尽欢而散。送宇文赟夫妇出门上车,杨坚与独孤伽罗才向后宅而去。走进花园,见左右已经无人,杨坚才低声问道:“你劝太子出征,是果有其意,还是只是说说?”

独孤伽罗侧头向他一望,低声叹:“太子始终不受皇上看重,如今丽华既已嫁他为妃,我们自然要替他做些运筹,否则日后又如何君临天下?”

杨坚点头:“在朝中建立威信最快的方法,就是立军功!只是此事只能等候机缘,徐徐图之!”

独孤伽罗点头,与他相视一笑。夫妻二人同心,已不必再多说。

事有凑巧,此后不过数月,边关突然来报,西北吐谷浑率兵扰边,杀人越货,边界百姓流离,商旅难行。老将军尉迟迥闻报,首先出列请战,誓要杀敌卫国,保境安民。

听到老将军慷慨陈词,宇文赟突然想起独孤伽罗所言,见宇文邕正要点头应允,立刻出列道:“父皇,区区吐谷浑犯境,又岂用尉迟将军出马,儿臣愿意率军大破吐谷浑,扬我大周国威!”

听到素来不学无术的太子突然说出这样慷慨激昂的话来,朝中众臣震惊莫名,忍不住面面相觑。宇文邕也被他吓到,愣怔一瞬,将脸一沉,喝道:“你道行军打仗是儿戏?还不退下!”

宇文赟素来对他畏惧,见他疾言厉色,不禁脖子一缩,却仍道:“父皇,儿臣自然知道,行军打仗绝非儿戏,只是如今儿臣虽然临朝听父皇问政,听各位将军讲述战略,但这些终究不过是纸上谈兵。儿臣自知愚劣,还无法担当重任,只是吐谷浑不过小族,并不可与齐、陈大国相比,如今来犯,正好给儿臣练手,为父皇分忧之外,也好让儿臣知道征战之苦。”

这一番话说得,最初还带着一些畏怯,到最后声音朗朗,倒也有一番风骨。宇文邕居高临下,望着跪在阶前的儿子,一时间,竟似不认识一般。

众臣闻言,微怔之后,不禁低声窃议,阶下这个少年,当真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纨绔太子?

纷议中,高宾第一个出列跪倒:“皇上,太子殿下为一国储君,日后要继承大统,自当知道征战艰难,也当为皇上分忧,老臣以为,该当应太子殿下所请,允其率兵出征。”

还不等宇文邕应,赵越立刻迈前一步跪倒,大声道:“皇上,臣以为不可!如高司徒所言,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又岂能轻易离京?何况沙场之上刀枪无眼,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引朝堂动荡?”

高宾立刻回道:“皇上,正因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才当军前扬威,令群臣百姓景仰!”

“高司徒!”赵越冷笑,“沙场上凶险无比,你字字句句鼓动太子出征,是何用意?”

高宾听他竟然诬指,心头怒气上冲,也是一声冷笑:“赵太卜,太子有心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你非但不给予支持,还处处掣肘,不知又是何用意?”

赵越听他轻轻一语,竟然将自己送到太子的矛头之下,不由一惊,咬牙道:“你……”

“够了!”话未出口,被宇文邕打断,他挥袖道,“此事再议,退朝!”随即径直起身而去。

宇文赟急得连连顿足,向争执的二人望去一眼,随后追出殿去。

宇文邕刚回文昌殿,就听安德回道:“皇上,太子来了!”话落,宇文赟已大步迈进殿来,跪下见礼:“儿臣见过父皇。”

宇文邕不料他竟然追到文昌殿来,扬眉问道:“怎么,还是为出征之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