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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宝见他虽然表情如常,但膝盖上沾的土都忘了拍,可见还是难过的吧。

“请……请等一等。”

身后突然传来女子婉转的声音,一路迟疑地跟着走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还有些气喘,她袅娜地赶来,问道:“请问你……你可是……”她攒起纤细的眉,似乎实在不大记得了,思索片刻,试探道:“你可是,小郎君?”

这话也问得太巧,一句小郎君可以问尽天下间所有排行最小的郎君了,武高大挑眉,他小时候刚巧就总被人叫小郎君。

“你,你可还记得我?”女子抓紧提篮,目光不时扫过武高大胳臂间抱着的那把看上去很是不凡的剑,神情忐忑又矜持,恰到好处的展现了姣好面容和优雅体态,动作却又得体端庄,“我是原先本县县丞的独女,我叫勾紫云。当初似乎是,你的父亲为了保你……就找了我父亲……”

武高大露出了悟的表情,确实是,元信海当时在凡俗界到处招摇撞骗,诓骗了父亲,用假药换走家中药堂的百年人参,结果不知情的父亲就拿假药去给县令治病,害死了人,一县的令尹死了,上官按律治了他家一个杀死州县长官的“不义”之罪,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严判抄斩,他这一小家子几乎破家灭门,父亲为了用家财保全他,就找了佐官县丞代为说项,让他以年幼无知为名被释,成了全家唯一的遗苗。后来他为了追踪那个招摇撞骗的元仙人,也是找县丞求助,以归葬父母骸骨回乡为名,请县丞开了一张几乎能纵穿十州的过所,当然,他也送上了不少父亲偷藏的财物。

“哦,是勾县丞,记得。”

勾紫云欣喜:“小郎君可是来祭拜家人的?我也是……岩山军叛乱,我父亲为国尽忠,抗击贼寇,结果竟不幸……”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所幸我在此地还有一个姑母,只是,我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时间一长,也是太连累姑母一家了……”

武高大点头,没琢磨明白她的意思,看一眼寻珍宝。

寻珍宝坐在亭子的石凳上晃着小腿等他,被他扫一眼,也是懵了一下。

勾紫云眉目含笑道:“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再见……不知道,小郎君如今在何方高就?难道是,从军了?”又看一眼他那柄宝剑。

“哦,不是,”武高大摇摇头,“佩剑流浪罢了,寻着事了就讨口饭吃。”

勾紫云眼中明媚的波光瞬间就黯淡了不少,笑一下,依然暗暗打量他的衣着、气度、佩饰,觉得他不像是个无家无业随波逐流的浪荡子,她微微笑着又问一旁的珍宝:“这位小娘子是?”

武高大看一眼珍宝,一时难住了,刚刚才说自己是个流浪的,这会儿说她是奴婢又不合适了。

珍宝左看看武高大,右看看勾紫云,忽然眼睛弯弯一笑,道:“我是他的主家呀!”

武高大:“……???”

珍宝从石凳上蹦下来,将身上拍拍平整,特别喜上眉梢道:“对,我是他的主家!我雇佣了他护送我去棘州,今日路过他先祖的坟茔,当然要容他拜祭一番了。”

勾紫云十分不信,不着痕迹地打量珍宝,见她装扮朴素寻常,还不如如今的自己,而且是个玲珑秀气的小娘子,怎可能是一个雇得起剑士的主家?

珍宝见她不信,装作无意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流云饰样的极精致的白玉梳子,随意梳了梳发梢。

武高大:……做作。

勾紫云立刻脸放光芒:“娘子要去棘州?我父亲的同科好友就是棘州刺史呢,娘子想必是有要事吧……”不着痕迹地打探起珍宝来,却言辞得体有分寸,令人如沐春风。

珍宝平生难得被人这样奉承,与她你来我往了一会儿,终究不能耽搁,于是清咳一下,对武高大道:“小武,走吧。”

武高大:……很好。

勾紫云见他二人就要离开,一时不知是该求告这位已记不清名字的男子,还是该求告那位富贵女郎,只犹豫了一瞬,她便一拂裙摆朝珍宝跪下道:“这位娘子,紫云有一事冒昧相求,不知能否带上我一同去棘州?”

珍宝不敢受,赶紧将她扶起来:“你要去棘州?为什么?”

勾紫云合掌请求道:“实话与娘子说,我这姑母也只是远房姑母,因得距离很近我才来依靠,自我投奔以来,对我是百般差使、万般欺辱,阖家上下觊觎我一个孤弱女子的私房,还打算将我配给那不堪之人换彩礼,我只是苦于孤身一人,没法出远门,没法子离开这泥潭,不然,我会去投奔我父亲的那些老友故旧,如今正遇上这天赐良机,棘州刺史正是我父的好友,且我几年前也去过棘州,我还能为娘子指路呢,求娘子带上我吧!”

珍宝为难:“可我是去棘州寻一个人,还得四面打听……”

勾紫云赶紧道:“找人?那更好了。棘州城乃一州之府,此州之事来往信息没有不通的,找人自然要去棘州城,何况刺史又是我父好友,若有什么难办的事情,有一州刺史帮你,岂非易如反掌?”

“这……”珍宝迷茫地看向武高大。

武高大冷着脸道:“这什么这,自然是主家你自己决定。”

珍宝差点没忍住笑,道:“那好吧,只是我们要赶路,路上会很辛苦,请紫云姑娘担待些,若到了棘州城,还要请你出力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