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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葱浏览器打开了一个阴暗的界面,主页上是几个仿佛血滴成的大字“extrefear”,意思是“极度恐惧”。姜若大致浏览了一下这个网站的“商品”,倒没看见太多违法乱纪的东西,主要是一些禁忌恐怖游戏、影视、小说,还有迷幻蘑菇之类的致幻品。有无恶不作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不敢卖的丝绸之路系列树大招风吸引仇恨,暗网虽然封了一茬又一茬,这个小打小闹的地下网站倒是一直没有被注意到,存活二十年至今,也混成了元老。

姜若找到了那个二十年前的过期链接。

链接上的商品是一个装着源代码的巨大压缩包,附有详细的使用说明。根据说明,这果然不是那个2d漫画风扑街游戏“不周山”,而是一个同名vr游戏。

关于游戏内容的说明不多,大概是“给你极致真实的体验”并警告“可能在离开游戏后引起幻觉”,十分对到暗网找刺激的逆反玩家胃口。另外绝大部分的说明都是在讲怎样成功运行游戏。

以其计算量之大,不可能在随便一台电脑上当作单机游戏运行;而其非法发售的本质又决定了发行方不可能光明正大去买服务器。但这显然难不倒顾荻:她想出了一种邪道通关方法来运行游戏——通过黑进市面上其他vr游戏的服务器来运行。

这种丧心病狂的做法也只有在暗网玩家这里才行得通。

虽然链接早就过期了,但只要是在互联网上出现过的东西,都不太可能真正地销声匿迹。当年买过这个游戏的玩家中,总会有人保留着源代码,在某些角落继续流传。这些年来为了寻找顾荻的消息,姜若有一只经过反复优化的非常优秀的爬虫,这一次果然也不负期望地为他找到了那个遗失的压缩包。

装着“不周山”源代码的压缩包是从一个铁憨憨的网盘里面找到的。这位兄弟经过几道手拿到压缩包时顾荻早已失踪,黑服务器的方法太久不更新已经失效,于是无法运行,而这个朴实的兄弟居然大刺刺地去网上发帖询问,于是让姜若顺藤摸瓜黑进了他的网盘。

姜若看了一晚上代码。

也许是太漫长的追寻已经消磨掉了一切多余的情绪,在看到与进化算法异曲同工的处理时他竟然没有多少天意弄人殊途同归的感慨,而是满心想着如果早些拿到这些代码,当年写算法的时候可以少吃多少苦少掉多少头发?

这种感觉就像你已经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写完了作业,方才发现自己本来可以抄答案,于是悲从中来。

其他人就算拿到了源代码也无法运行,但姜若不一样。身为金叶大公子兼“山海经”之父,虽然不能真的干涉内政,但以“我怀疑有一个bug我要跑跑看”为由借用一下服务器就是小菜一碟了。

姜若躺进vr仓,放空大脑等待休眠液灌注。

场景加载得很快,二十年前的游戏在金叶崭新的服务器上运行,就像用最新款外星人跑坦克大战,浑身上下充满了杀鸡动牛刀的流畅。

“出生点”是一个房间。姜若小时候的房间。

无论过去多少年,即使我们早已长大,甚至鬓生华发,每当我们做梦回家,回的总还是小时候的家。姜若也很多次在梦境里回到过这个家,所以即使阔别多年,一应陈设看起来依然丝毫不让他感到陌生。

熟悉的单人床和儿童写字桌,墙上的挂画是妈妈画的百合花,书架上放着蒸汽机模型,只是站在房间里的却是早已成年的姜若而非那个七岁的小男孩,于是带来一种穿越时空的幻觉。

姜若推开门。

客厅和房子的其他部分都没有建模,也没有西山区别墅群,推门就是耀眼的阳光,晃得他闭了闭眼,半晌再睁开时,发现面前是一片金色的秋收时节的稻田。这片稻田也是熟悉的,空气中甚至飘浮着若有若无的鸡屎味道。

稻田旁边有一条河,河的那边是秋城大学。稻田尽头有一座山,那座山却有一个缺口,缺口处有一个巨大的蛋壳,那是east装置。

这便是游戏所有的场景了。只有一个房间,一片稻田,一所学校和一座山,但却仿佛把姜若生命中最熟悉的东西全都拼接在了一起。

姜若向着学校的方向走。河上没有桥,只有几块石头露出水面,连成一条能够过河的路。过了河就是秋城大学——二十年前的秋城大学。

此时此刻,姜若是游戏里唯一的玩家。当他走上两边种满银杏树的主干道时,这个沉寂已久的世界忽然变得鲜活起来。鸟鸣和人声渐渐地响了起来,开始的时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一直走了很远,才遇见第一个擦肩的路人。姜若盯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孔看了很久,而那人似乎浑然不觉,就这么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姜若知道这个npc还是一个空白的模板,只有姜若去与他攀谈,才会根据对话逐渐赋予他一种人格特质。只是姜若没有交流的欲望,于是放任他走了过去。

主干道的尽头,是秋城大学最引以为骄傲的核物理所。走到楼前发现竟然还有门禁,姜若在衬衣口袋里掏了掏,翻出一张学生卡,上面除了他的照片其余皆是一片空白。用这张卡成功刷开了大门,进去第一眼看见的果然是核物理所的“死人墙”,跟姜若在二十年后看到的有一点点不同,少了几张后来新添的面孔,而几位已经去世的教授在游戏里依然健在,介绍中的生卒年是“19xx—”。

姜若念秋大的时候并不常来核物理所,但为了写进化算法,他毕竟选修过几门物理专业课程,因此对这里也不至于陌生。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上课的那间大教室,推开了门。

教室里空无一人,但桌上到处都堆着书本,碳素笔的笔帽是打开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站在这里看不清写的什么。甚至旁边还有塑料袋里的包子在腾腾地冒着热气,就好像刚刚还有很多人在这里上课,只是在姜若推门的瞬间凭空消失掉了。

姜若把目光转向黑板。

那上面是他熟悉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错了。全部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