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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本就性情温和,成亲之后又是被宇文珠呵斥惯的,与她争执几句后,还是不得不曲意答应,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苦闷。

夏官府小司马,专职调配大军的粮草,杨坚、伽罗得知消息,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中窥出一些疑惑。

宇文护突然给杨瓒升官,断断没有安什么好心,而大军出征,粮草就是大军的咽喉命脉,如今由杨瓒掌管,自然是宇文护要从中做什么文章。

只是此时若是让杨瓒辞官,必然令宇文护起疑,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

杨坚、伽罗二人心意相通,互视一笑。

眼看着出征之日越来越近,徐卓、吴江等人各地奔波,将宇文护屯兵的情况陆续送往长安。独孤善得到消息,也秘密联络江湖势力,倾力相助。

停灵九日后,是杨忠的大葬之礼。那日一早,长安城外白幡漫天,纸钱飞扬,官道两旁都是各府搭建的灵棚,长长两排,直至十里长亭。

独孤伽罗身为长媳,伴灵而行,看到这个场面,不禁眸光骤寒,心底冷笑。

本来以杨家与宇文护水火不容之势,朝中纵有心向杨忠的文臣武将,也绝不敢逆宇文护之意,在此搭灵棚相送。眼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是宇文护要摆出这副架势,做出朝廷器重杨家的假象。

果然,出城第一座极大的灵棚,就是晋国公府所设,宇文护身穿素服,亲自上前敬酒,为杨忠送行。

杨坚兄弟强抑满腔仇恨,依礼谢过,引灵前行。直到向所有府第的灵棚谢过礼,杨坚兄弟才上马而行,上山为杨忠送葬。

出征在即,朝廷已开始点兵,各州府的消息也已全部传回,杨坚与独孤伽罗细细汇集,仔细商议之后,最后的计划也已全部完成。因为有孝在身,过府不便,杨坚命人邀尉迟迥过随国公府相见,同时,独孤伽罗约见郑祁耶,向宫中传递消息。

尉迟迥得信即刻赶来,看到二人劈面就问:“你们约我前来,可是为了出征的事?”如今,对于杨家来说,也只有出征这一桩大事,更何况杨家兄弟都没有统兵的经验,他也放心不下。

独孤伽罗笑道:“尉迟叔父请坐,我和大郎有一件东西要请叔父代为参详!”

尉迟迥见她神色里透出一丝神秘,显然这不是什么难决的事,心中的紧张顿时一松,微笑道:“伽罗丫头素来古灵精怪,连大郎也被你带坏了。”

杨坚听他语气慈和,心中微暖,取过一本册子送上:“叔父请看!”

尉迟迥浑不在意地打开,哪知道一看之下大吃一惊,霍然站起,颤声道:“这……这……”

杨坚脸色凝肃,慢慢点头道:“这是宇文护在各州养军、屯粮的详细情形!”

尉迟迥手指微颤,脸上变色,低声道:“这……这老贼要篡位窃国啊!”身为沙场老将,只这一眼,就可看出宇文护屯兵数量惊人,而且粮草充足,最可怕的是,这些州府竟然都在长安四周数百里之内。

杨坚点头,一字一句道:“宇文护已蓄势待发,只等我大军出征,他立刻就会发难,那时长安空虚,他要控制整个长安易如反掌,到时再行逼宫,等到大军回师,一切都已落入他的掌握!”

尉迟迥脸色越来越凝重,想到这许多年宇文护的嚣张跋扈,想到他对朝中忠良的迫害,再想到如今皇帝的模样,心底一阵阵生寒。宇文护外有重兵,在内挟持皇帝,加之他这几年的精心布置,根本就无懈可击。

独孤伽罗看出他的疑虑,低声道:“尉迟叔父,皇上隐忍多年,只等这一日绝地反击,只是孤掌难鸣,还要我们倾力相助!”

尉迟迥眼前一亮,失声道:“皇上是装病?”他看看独孤伽罗,又转向杨坚,眸子渐亮,点头道,“皇上英勇睿智,想来是早已窥破宇文护的野心,才会如此委曲以图自保。”见独孤伽罗点头,又满含期待地问道,“你们既已知道宇文护阴谋,想来已有对策,是不是?”

此刻离杨坚出兵已不过月余,纵然知道宇文护的阴谋,面对数十万大军,再做任何布置也已经迟了,如今皇帝既然是装病,杨坚又知道宇文护的屯兵实情,想来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独孤伽罗点头道:“大郎出兵,只为迷惑宇文护,他会伺机返回,对抗宇文护的大军。只是,军中必有宇文护的细作,他的行动若被宇文护知道一点风声,我们所有的布置都会功败垂成!”

尉迟迥听得连连点头,问道:“若有事需我出力,但讲无妨。”事情如此急迫,今日二人特意将他请来,断断不会只是为了让他明白当前的形势。

独孤伽罗道:“大郎出征再率兵赶回,来回需月余,这段日子,就要劳尉迟叔父代为周旋,拖住宇文护的行动!”

尉迟迥点头,沉吟道:“只是我朝精锐一同出征,长安城中已没有什么兵马,禁军又在杨素手中,我可调集的不过数千人!”

杨坚接口:“各州府我们已伏下人马应对,虽然不足以阻挡宇文护大军,却大可以拖延几日,叔父也不必与宇文护强抗,只需拖住就好!”跟着摊开地形图,指着长安细细解说。

尉迟迥听他处处照顾周到,不禁点头赞叹:“大郎心思缜密,有勇有谋,杨公有子如此,夫复何求?”想到失踪数年的尉迟宽,他心中不禁黯然。

被他一赞,杨坚反而不好意思,忙连连摆手:“尉迟叔父过奖,这是伽罗之计!”

“哦?”尉迟迥向独孤伽罗望去,眼底除了赞叹,还有一些震惊,小小一个女子,胸中包罗万象,竟有如此大的手笔!

脑中将杨坚的话细思一回,料想此计可行,尉迟迥又向图上长安城外望去,突然皱眉,向图上一指:“大郎兵马赶回,临近长安,纵然分兵,也不过能袭击这几府兵马,长安另一方几州的兵马若长驱直入,先一步攻下长安,纵然大军赶回,恐怕也无济于事。”

终究是沙场老将,只这短短片刻,他便分析清楚兵马排布。独孤伽罗心中暗赞,与杨坚对视一笑,轻声道:“尉迟叔父不必担忧,只等大军出发,伽罗立刻疾骑赶往北国借兵,必会在大军回师之前拖住这几州的人马!”

尉迟迥听她将最后一步也已经思虑周全,轻吁一口气,向她挑起拇指赞道:“难怪杨公生前极力称赞伽罗,伽罗之智当真令人佩服!”随后起身向二人告辞,“你们尽管放手一搏,我纵然拼上这条老命,也必当保护皇上周全!”